鸽九

【韩叶】细嗅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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梗源你们懂得

       韩文清是附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人物，一则是因为他年近三十尚未娶亲，二则是因为他孤身一人住在霸图山上。

       先说前者，因为各种原因一把年纪还未娶亲的单身汉并不止韩文清一人，但他却与常人有些不同，既非家贫，也非貌丑或是身有残疾，作为一个厉害的猎手，他时常能猎到常人猎不到的凶禽猛兽，因而家底说得上丰足，而且其人虽面带凶相，但细看却也是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加之身强体壮，本应是这十里八乡人人争着说亲，偏生现下连个愿意给他说媒的都少有，这便不得不提到他出名的另一个原因了。

       霸图山不算什么风景胜美的名山，但在荣耀地区却也是出了名的凶险，平日里敢上山的人都没几个，像韩文清这样孤身一人住在山上的就根本没有了，那些怜惜女儿的人家哪舍得让自家姑娘嫁到如此险地，纵然有些有心想赚点彩礼钱，不管女儿死活的人家也找不到敢上山说亲的人。曾有人在韩文清下山之时想将其拦下说亲，然前言也道韩文清面带凶相，那人未到近前，便被韩文清给煞住了，两股战战，哪还想得起说亲一事。这事远远传开去，那人羞得好些时日不敢出门。

       不过如今韩文清的另一件逸事倒是取代了这事的热度——韩文清养了一株蔷薇。

        这蔷薇据说是一位误入霸图山被韩文清所救的商人赠予他的，众人都道这商人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韩文清怎么看也不是会有养花的闲情逸致的人，可韩文清居然真的养了，甚至这几日这蔷薇似乎就要开花了。

       韩文清也不知道自己那日为什么要收下蔷薇的种子，只是因为这种子上有股故人的味道。与其说是故人不如说是宿敌，反正荣耀这片地头的妖啊神啊都是这么看待两人的关系的。故人姓叶，是远隔了半个荣耀土地的嘉世山上的山神。若韩文清只是一个普通猎户，自然不会认识什么山神，但显而易见他不是。韩文清原是这方山头的一只虎妖，勇猛无比，一朝成神却舍了天帝许下的战神位号，回到霸图山上做了此地的山神。其原因也是与那宿敌有关。

       那叶姓山神是韩文清在尚未成神之前遇到的，彼时对方已经成神，韩文清只能隐约推出他也是由妖化神，却猜不透他是何物修成的神，但以对方与他过招时凌厉的手法他也暗自揣测对方的原型怕也是什么凶猛的异兽，直到那日在蔷薇种子上闻到熟悉的味道，韩文清才想到对方身上似乎一直有股散不去的草木香味，他原只道对方好吸烟草，时常还因此数落他两句，换得对方一个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如今想来那味道与烟草其实不尽相同，只是他对这方面一直不甚敏感，也嗅不出这花木的味道有甚不同，才未想到那怕是他身上本就有的味道，连烟草也掩盖不了的花香，也难怪那花妖张佳乐总被他嘲讽地气极，却也总愿意跟在他身边，在嘉世出了这档子事后一向到处开花的张佳乐也没了精神。

       嘉世的事可说是韩文清心中的一个痛，虽与那叶姓山神的关系一直被众人定义为宿敌，但即使是最开始的时候韩文清对对方的态度也满是敬意的。两人初识就是在霸图山上，对方误入了韩文清的地界，总所周知猛兽的领地意识很强，更不要说是韩文清这样的，于是不出意外的双方打了起来。彼时的韩文清化形还不完全，虽已是人的身形模样，皮肤上却还是留着一道道虎纹，乍看之下凶煞无比，寻常的妖怪见了避之不及，却不想那人一遍招架，一遍还不怕死地撩拨他。未成神时的韩文清骨子里本就带着煞气，加之他虽欲成神，修的却也不算正统的道家功法，更偏向外家功夫，心性更难控制，加之化形即将完成之际更易走火入魔，这番被对方撩拨便是气血上涌，状况已然不好。他本以为对方是个奸猾性子，要乘此时占了他的山头，却不想对方含了片烟草，微皱着眉头“啧”了一声：“真难办，这种时候不在洞里好好化形出来打什么架。”这是韩文清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再醒来时他已不知是什么时日了，他已被移回了自己的洞府，那人已不见了踪影，洞府里倒是还留着尚未散去的草木香味。他化形也不知什么时候成功，虽对方未留下一言，但他也知道这多半是那人的功劳，原本以他那时的状况不因上涌的气血爆体而亡已是命大，哪可能化形成功，所以即使第一眼印象不好，此时因着对方这般行径心中多少也是起了敬意了。虽然自己当时险而走火入魔也有对方的一份责任在，但对方助自己就足以将此抵消，甚至细论还是自己承了对方的情——韩文清这样的凶兽化形本就艰难，纵然此番未曾走火入魔，也未必真能化形成功。

       后来一段时间韩文清也再未见过对方，倒是从附近的山妖精怪那听的一些消息，对方是嘉世山的山神，姓叶，名讳却不为人知，一身武技无人匹敌，刚成神之时便能挑下好几个老牌神明，列入仙班之时本可居战神之位，却不知什么原因偏要龟缩在这小小的嘉世山上做一名山神。

       再后来韩文清也终于成神，也被许了战神的位子，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推辞了，回了这霸图山上。

        而之后便是与叶姓山神的多次偶遇，虽见面总要打上一场，却也慢慢有了几分亦敌亦友的情谊。

       再之后也不必再等什么偶遇，两人时常相约，相比宿敌更似友人了，他也能更直白和坦然地因对方喜食烟草而说出状似斥责，实为关心的话语，也更明白初见时他那些嘲讽也不是针对他的奸猾心计，不过是他惯常的性子使然。

        然而在他们关系一日日好起来的时候，对方的气色却是一日日差了，韩文清知道对方的山头有着一个莫大的隐患。与韩文清不同，叶姓山神的山上除了些山精野怪之外还有一座道观。道长姓陶，座下还有几名弟子，都是韩文清眼中的奸猾之辈，他数次提点过叶山神，却也不见对方将那道观里的人逐下山去，按他的说法似乎是那陶道长在他未化形前多有相助，那道观也有他一份心血在。韩文清也知对方慧极，并非看不透那几人的奸猾心思，却也不知为何容忍下来，任由着自己一天比一天颓败下来。

        这之后也没隔很久的日子终于是出事了，韩文清问不到详尽的情况，只知道似乎是那道观里的人觉得叶山神的存在吸了这山上的灵气，有碍他们修炼，把他逐下山去了。韩文清听了之后气极的同时也觉得可笑，这山上的灵气本就因着叶山神的存在才有的，若没了对方，这嘉世山也不过是座荒山，哪里来的灵气可供他们修炼，如今他们不知反哺，还以为杀鸡便能取卵呢！韩文清想替叶山神杀上嘉世山去，可一则他无权干涉别处山头的事务，二则这嘉世山是叶山神到死的心血……

       后来的后来，韩文清再没见过叶山神，直到再见到这颗蔷薇种子，韩文清才恍惚明白了道观里的人做了何等的恶行。植物化形的妖与韩文清这样的不同，他们始终是有一株原型栽种在地里的，这能使他们在所化的躯体受重伤之时更易疗伤，但同时他们的原型也是他们的软肋。在种下那株蔷薇之后，韩文清找张佳乐问过。对方本是百花山上的花妖，因种种原因自己将原型移栽到霸图山上，很是吃了一番苦头。韩文清料想叶山神的境况与他有些相似，便拉他来详细问了，得出的结论却是不容乐观的。

        张佳乐是自己移栽往霸图山，小心护住自己的原型尚且吃了很大的苦头，何况叶山神——那道观众人怕是只将其连根挖起，便任他“曝尸”荒野了。韩文清愈想愈是心疼，他看得透，自己对叶山神的心思早不知何时便变了质，可在一切还未说出口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机会。

        韩文清坐在蔷薇花前。花养的很好，花期就在这几日，韩文清想起也是每年的这个时候叶山神身上的草木香会格外浓郁，沾染在韩文清身上也是几日散不去，当时他只以为他烟草吸得多，虽心喜这香味却也不说出口，只劝他少食些烟草，可如今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最后一丝草木香也散尽了……他不信叶山神会就此离开，不是出于什么自欺欺人的心理，只是他信的是叶山神的能力，信他一定能回来。

       “等你回来！”他对着那株蔷薇说，就像对着叶山神说。

       “我回来了。”                                                                                  

         花开了。

       “欢迎回来，叶修。”

         花香四溢。

后续可能有可能没有 随缘吧